14（3/5）_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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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（3/5）

觉慧想，大哥的战略现在改变了。但是他马上又起了一个疑问：像大哥这样地使用战略应付环境敷衍下去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。

“大哥，你昨晚上吃了不少的酒°近来爱吃酒，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°的身体并不太好，何苦这样拚命吃酒，吃酒并没有好处！”觉慧想起了这件事便正言规劝他的大哥←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人。

“你时肠我的战略，这也就是我的一个战略，”觉新坐起来，苦笑道。“现实压得我太难受了。吃了酒，吃醉了倒觉得日子容易过了。”他退一下，又说：“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∫不敢面对生活，我没有勇气∫只好让自己变得糊涂点，可以在遗忘中过日子。”

觉慧痛苦地想道：一个人承认自己是懦夫，这还有什么办法？他开始怜悯觉新，过后又同情觉新←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安慰他的大哥，但是又害怕会引出觉新的更不愉快的话，便住了嘴，打算走下楼去。

“三弟，你不要走，”觉慧被觉新唤住了；觉新正经地说：“我还有话问你。”

觉慧走回到觉新的面前。觉新望着他，问道：“你看见过梅表姐没有？”

“梅表姐？你怎么晓得她上省来了？”觉慧惊讶地问，他想不到觉新会发出这样的问话。“我没有看见她，琴姐见过的。”

觉新点了点头，说：“我已经看见她了♀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，就在商业场里头，在新发祥门口。”他说到这里退一下，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。觉慧站在他的面前，不作声，只是望着他的脸，想从他的脸上知道他的心情，知道他这个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“她跟大姨妈一起出来的。大姨妈在铺子里头跟人讲话↓在店门口看衣料∫一眼就看见了她，我几乎要叫出声来↓抬起头也看见了我↓似招呼非招呼地点了点头，又把脸向里头看，我跟着她的脸看去，才看见大姨妈在里头∫不敢走近她身边，我只好远远地站着看她↓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把我看了好一会儿∫看见她的嘴唇微微在动，我想她也许要说什么话，谁知道她把头一掉，一句话也不说就走进去了，也不再回头看我一眼。”

一阵孩子的笑声闯进楼房里来，但是又静下去了。觉新退片刻又说下去：

“这一次的见面把过去的事情都给我唤起来了∫本来已经忘记了她这个人，你嫂嫂对我是再好不过的，我也很喜欢你嫂嫂』而现在梅回来了，她使我记起了从前的一切°说我怎么能够不想她？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是忘不了她的∫很愿意知道她如今的心情∫想她也许会怨恨我，是我负了她∫晓得她嫁了人，又守了寡，回到娘家来跟着大姨妈过活……”他退停，脸上现出了痛苦和悔恨的表情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。

“她不会怨恨你。过了这许久，又经过了这样的变化，谁都会把过去的事忘记的∫不晓得你为什么要拿过去的事情苦你自己！过去的事情，应该深深埋葬起来∫们只应该看现在，想将来。而且梅表姐也许早就把你忘记了，”觉慧说到最后一句话，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在说谎。

“你不明白，”觉新摇摇头说，“她怎么能够忘记过去的事情？她们女人家最容易记起旧事＄果她的环境好一点，她有一个体贴她的丈夫，那么她也许可以忘记一些，我也就可以放心了』而命运偏偏作弄她，使她青年居孀，陪着那个顽固的母亲，过那种尼姑庵式的生活°想我怎么能够安心，我又怎么能够忘记她！但是我多想到她，我又觉得我对不起你嫂嫂°嫂嫂那样爱我，我还要爱别人●这样过下去，我会害了两个女人°想我怎么能够宽恕自己？……现实太痛苦了∫想把我的脑筋弄得糊涂一点，所以我近来常常吃酒°不晓得，我常常背着人哭，自然在人前我不会哭的。而且酒在短时间以后就失去了它那种麻醉的效力，痛悔便跟着来了，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懦弱到这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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